啧啧有声

春水花独明(一.凤求凰)

写在前面的自言自语:

       从这篇开始,就要新写了,我要加油( ¯ᒡ̱¯ )و

 关于本文:

      这篇灵感来源于,汉代司马相如初见卓文君,所唱的《琴歌二首》(有原文)很喜欢这个浪漫的故事,不过后面想讨论一下对这首诗的认识。


正文:

    “我叫里央,过去是你的妻子。”说出这句话后,我心里一惊!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。

  “你终于醒了?睡得怎么样?”我回过头,看见表哥辛瀚正带着微笑温柔的问我。

  “还好,还好。”我答着,心脏却还狂跳不已,原来刚才是梦……直到意识到这点后,我才舒了口气。

  刚才……回想梦境,才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,就在刚才,我居然在梦中真实感受到我很爱辛瀚,梦中人虽然经历肯定不是我,但她的想法,感情,却如此的深刻,可辛瀚是我亲表哥啊,我怎么能对亲表哥有这样的举动呢?难道,我无意识对辛瀚有……忽的,我就感觉双颊一热。不可以,不可以,怎么能?我心里乱成一团,忍不住想抓着头发。

  辛瀚的话也只能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。

  “这明明是一个很有趣的爱情故事啊?还是我讲得太过深奥了?”

  “没有,没有。”我心无所属的敷衍道。

 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我的头上,那熟悉的温度,让我的心平静了下来。

  “怎么了?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?”

  辛瀚说着,摩挲着我的头发,声音依旧温和,就像被阳光晒暖的春水,一点点沁到我心底。

  “我……”话到口边,却说不出,刚才的梦……我要怎么说才好……

  见我犹豫,辛瀚带着笑意,抚慰道。

  “你从小就精灵古怪,想象丰富却又很敏感,虽然湘夫人是有文人解释为是娥皇女英的化身,但是也有人反对,而且就这篇辞来说,这位湘夫人虽今愁,但见到她的恋人湘君是必然的。你不用这么难过娥皇女英的命运。”

  “我……不是……我作的不是噩梦……”

  “那是什么?能告诉我吗?”

  我抬头看他,不由得又想起梦中的情景,我羞得低下头,支支吾吾的把刚才的梦大致说了一遍。

  “因为梦中的那个军师和你长的你的性格一模一样,可我们是表亲,我实在是不好意思……”

  辛瀚噗嗤一声笑了,在我身旁坐下,牵住我的手说:“你不用这么烦恼,先不说表亲之间自古就可以联姻,叫亲上加亲,更何况我们经常见面,不排除无意识间就联想起了我的样子,况且你也明白那毕竟是梦,他们是他们,我们是我们,不是吗?”

  果然,从小以来,没有哪次我的心结不被辛瀚解开的。

  我直视他那双柔和的眼睛,点了点头。

  “那接下来,你想怎么做呢?”辛瀚问道,我想了想回答。

  “《湘夫人》我懂了,我现在想听有浪漫情调的诗。”

  “可以,但这回你可不能再睡着了。”

  “我不会的,我保证,所以拜托你了,辛老师。”

  辛瀚对我的恭维回以一笑,他转身走进内屋去拿诗册。

  民国10年,父亲回上海老家赴任,时隔三年我重新又见到了叔叔和辛瀚,他比我年长八岁,此时他已经经营起了自己的书斋,就是这所小小的文瀚阁。

  辛瀚从小就是书虫,手不离书,学问自然不用说,他经营书斋谁也不会意外。但他不从仕这一点叔叔没少私下抱怨,但我明白,叔叔其实比任何人都为辛瀚感到骄傲。

  “你有功课上不懂的,就多向辛瀚请教。我知道你脸皮薄,从不好意思问先生,但作为一个人,书读好是基本的。”

  上海的女校先生确实又严格学问又高,原本对国文还很自信的我,在课上也只能抓耳挠腮,如听天书。

  就这样,在父亲的督促下,光顾这间文瀚阁,也成了我放学后的常课。

  今天正好是讲《楚辞.湘夫人》,没想到居然会做这样的梦。

  “……亲上加亲吗……”

  话才刚出口,脸不自觉又热了。

  不想了不想了!

  我使劲摇了摇头,想把这些杂念甩掉。

  不料却听见一声轻轻的笑声。

  想也不用想是辛瀚无疑,正想回过头对他抱怨两句,他却笑盈盈的坐在我对面,手上的诗册娟秀的写着《汉魏六朝诗选》。

  “来,我刚找到的,汉魏诗人很喜欢浪漫,这首诗,你也一定会很喜欢的。”

  我来了兴趣,听他叙说。

  “这是有名的才子佳人故事的滥觞,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《琴歌》。”

  “凤兮凤兮归故乡,遨游四海求其凰。”

  恍惚间,我听仿佛听到了一曲优美的琴曲,而一个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随着这曲子唱了起来。

  周围赞叹之声,随音打拍之声交融其中,热闹却不嘈杂。这似乎是在一场盛大宴会上。

  “时未遇兮无所将,何悟今兮升斯堂!”

  “小姐,这位公子是不是意有所指啊?”

  一个娇柔女声在近处响起,我抬眼一看,一位女子正背对着我坐在一帘纱帐之后,她头上的饰物金翠交辉,流光溢彩,虽身着人间华服,却因她婀娜的身姿,竟成了云裳羽衣。

  她身边的侍女们也都娇艳动人,其中一个正捂着嘴笑,她似乎就是刚才说话的人。

  “……”

  被称为小姐的女子并没有说话,但她如透玉般的耳背却染上了一层红晕。

  “君儿——!”

  透过纱帐,隐约看到席中央一个气派的身影在向这边挥手,示意女子过去。

  “小姐,我们过去吧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女子抬起手,身旁侍女连忙扶住,待她起身,又细细地帮她整理衣摆,紧随她身后。

  她们脚步轻盈地走过一排排声喧酒热酒席,而客人们在此刻似乎更醉了,不仅是因为主人的美酒,更因为她们的美貌,梦幻得使人迷醉。

  这时我才看清那歌声的主人,他宽袍大袖,子衿青青,一副书生打扮,但文雅却掩饰不住他潇洒和不羁。

  他看向女子,似也醉了,一时间竟忘了词。女子微微一笑,他才醒然,拨琴又唱到:

  “有艳淑女在此方,室迩人遐毒我肠。

  何缘交颈为鸳鸯,胡颉颃兮共翱翔!”

  曲罢却还余音袅袅,宴席居然鸦鹊无声,直到座主带头喝彩,众人才欢声震天。

  座主笑意盈盈的将女子介绍给那位子衿书生。

  “司马公子,这便是小女文君。”

  文君得体的一揖。

  “文君不才,见过公子。”

  声如银铃,清脆动人。

  司马公子有些怔然,似乎在想,连声音都如此动听,世间竟有如此娇人!

  他喜得连脖颈都红了,忙回了一揖。

  “鄙人司马相如,见过小姐。”

  座下众人无不称羡。

  “真是好一对璧人啊!”

  “才子佳人正是如此啊!”

  说得两人都有些羞怯起来。

  座主亲切的拍拍司马相如的背,问道:

  “司马公子可有什么志向?”

  司马相如已从中明了座主苦心,他重重一拜,回答:“宁抱鸿鹄愿,不坠青云志。”

  座主满意的点点头。

  司马相如再一拜,

  “鄙人不才,愿座主再听鄙人一曲,以尽欢宴。”

  “好!”

  能再听一曲那蓬莱仙声,座主不由喜上眉梢,他充满期待的回到坐上,转头看向文君,似在问文君意下如何。

  文君巧笑嫣然,向父亲拜了一拜,“女儿仰慕公子佳音,就此回坐上细细聆听。”

  说毕,她回头对身边侍女吩咐:“去把我珍藏的琴油拿来。还有纸笔,我想记下曲谱。”

  一位侍女应声而去。其他则仍旧簇拥着文君回到那有纱帐相阁的闺坐之中。

  帐外,司马相如琴声再起,与前优雅不同,这支曲调华贵绚丽,而歌声也不自温润,反而潇洒更现。

  眼前纱帐影影绰绰,乱人眼目,我只好闭上眼睛静听此音。

  不知多久,琴声不觉已息,耳边一片寂然,只传来断断续续的男女嬉笑声。

  我睁开眼睛,眼前早已不是花灯夜宴之上,而是凄清小院之边,不远处,正是那对璧人,他们坐在一把古琴后,在说着什么,我稍稍靠近,只听见司马相如说:“多谢小姐赏识,赠给我如此珍贵的琴油,还在琴谱中邀约我至此……”

  文君低下头:“珍品自然要赠予知音人,只是好奇公子的琴歌有无后续而已。”

  司马相如明了她的羞涩,话语间难掩激动:“小姐过奖了,我据小姐琴谱稍加改动,成为了刚才琴歌的下片,小姐可否一听?”

  文君并未抬起头,只是红着脸微微颔首。

  司马相如欣喜若狂,接过古琴,调了调弦,便唱道:“皇兮皇兮从我栖,得托孳尾永为妃。交情通意心和谐,中夜相从知者谁?双翼俱起翻高飞,无感我思使余悲。”

  这曲唱得深情异常,随着那似水柔情,眼前仿佛出现一对金光闪耀的凤凰,它们心心相印,如胶似漆,共同飞向那无尽的夜月里。

  司马相如唱着,文君听着,似乎痴了,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下来。

  “小姐?你怎么了?是鄙人唱词有什么不妥吗?”

  司马相如忙停下,满脸心疼的抬起袖子想为文君擦拭泪水,但手到空中又觉衣袖不净,翻出里袖为她小心拭去泪水。

  文君任着他动作,待他擦完,她抬头直视着司马相如说:“公子之词可当真?”

  “当真!自初入贵府偶见小姐之时便已倾心,宴席之词与此曲之词,句句属真心所出!此情此意愿天地共证!”

  他们对视良久,文君又复垂首,叹道:“公子之情我已明了,但妾身并不是那天之凰,只是一尾孤雁罢了。公子可知,天将清朗时北雁南飞,本是成双成对,形影不离,却有一雁误入秋狩之罝,自此只有一雁独留世间,垂泪哀鸣。”

  司马相如已不顾男女之隔,握住文君的手,柔声道:“世间命数本不由人,但相如却敢认定小姐便是相如寻觅万方的唯一之人,如若小姐不弃,自是山无棱,江为竭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。”

  文君不再言语,亦不必言语,有情之人只相互依偎,便可知此情之真,此意难得。

  “里央?里央?”

  有人摇晃我肩膀,我回神,刚才一切就如泡影消散无影,而辛瀚和被日光照亮的书阁正在眼前。

  “今天是累了吗?你一直在出神。会不会是病了?”

  辛瀚说着,担心的把手掌贴在我的额头上,测试体温。

  “没有,没有,我没事。”

  我尽力的让他不要太担心,但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切让我不觉有些奇怪。

  “体温是正常的。”

  辛瀚收回手,许是看见我的表情,有所察觉,又问:“是……看到了什么吗?”

  我下定决心,抬头望向辛瀚的眼睛,说出了刚才所见。

  辛瀚静静听完,他看着我,表情有些严肃,“这些,都是你刚刚出神时见到的?”

  “嗯。”

  我点点头。

  “真是厉害!”辛瀚复又笑了,赞许的摸了摸我的头,“只是靠文字,就见到了如此景象,你的天赋真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。唉……要是我也能看到该有多好。”

  “辛瀚……”

  我知道辛瀚只是半分遗憾,但是我……

  “辛瀚,虽然这件事有些奇怪,但是我以后都能和你讲吗?”

  “当然了,我很期待。而且,不止是这个,你所有困惑,高兴都可以和我说,因为……”

  辛瀚笑着,如此温暖,从认识那一刻起一直没变。没错,因为……我们是家人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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